秘国之音
粗砺的树根羁绊着我的脚踝,凸出的石块磕碰着我的小腿,疲惫的脚趾瘀青一片,我在茂密的丛林中奋力向高处攀行。拨开刺人的灌木,劈断缠人的树藤,
头上是遮天蔽日的浓密树冠,前方漆黑一团,仅靠我前额上的探照灯照亮方向。
在我赤裸的四肢上,水蛭徒劳地吸血,昆虫无谓地叮咬。我机械地将这些厌
物扫开,水蛭变成了一团团污血,昆虫留下一道道污渍。然而须臾间,它们的同
类前赴后继地继续涌来,赶不胜赶。我只得苦笑着,带着一身厌物往前赶路。至
少我不再孤单,我们追的都是一个目标:生命。
到处都是潮湿的雾气,烦人的淫雨时时袭扰。然而这片闷热潮湿的热带雨林,
是这个满目苍夷的星球上,适低级生命生存的最后一块乐土,许多曾经显赫一
时,遍布整个星球的物种,只能在这片崇山峻岭中苟延残喘,绝望地与种族灭绝
的终极命运抗争。我的使命,就是统计考察这些行将绝灭的物种,整理归档,让
它们在生命的史册上留下最后的痕迹。
当原始生命出现在这个星球上的时候,大气中充斥着各种高活性以及诸如氧
气之类的有毒气体。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气成分趋于稳定,原始生命不断进化,
适应直至依存大气中的有毒成分。之后,很久很久之后,生命终于在这个星球上
站稳脚跟,繁衍成长,进化出各个不同的物种,直至智慧生命的诞生。几十亿年
之后,我站在了这里,代表着生命繁衍进化的最高峰,试图绘制出生命进化的详
尽足迹。
我头上探照灯射出的橙色光柱,暴露出树蔓间一只青蛙的踪迹,分辨不出它
具体的纲目科属。它一身墨绿色的皮肤本来是最好的保护色,但被灯光惊动,一
头撞进了一张巨大的蜘蛛。一只同样不知种属的蜘蛛愉快地扑向它的猎物。然
而我不停顿的机械前行中,不经意间撕破了蜘蛛,蛛丝沾在我的头发上,青蛙
欢鸣着跳进树丛。我无法面对泪光盈盈的小蜘蛛,只有默默为它祝福,对不起啦,
小家伙,为了生存,继续努力吐丝吧。
我这次上山的物种,已经有半个多世纪不见踪影了,本来大多数科学家
认为它们已经灭绝,然而近来却在这一带发现它们存在的蛛丝马迹。说起来让人
难以置信,这个物种当年是这个星球的宰,曾经象瘟疫一样遍布全球。最终,
它们象瘟疫一样破坏了适它们生存的自然环境,几个世纪以来,被压缩到这一
小块气温不高、空气仍然洁净的地方渡过最后的岁月。
有些敢于创新的科学家提出过大胆的假设,认为我们其实是它们的后代,然
而这种假设却受到正统科学界的嘲讽和不屑。确实,我们和它们之间有不少相似
之处,然而无法解释的问题却更多。它们是如何进化到我们的?中间的过渡类型
是什么?化石证据在哪里?都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和发现。我就是研究这一领域的
专家,我敢说,这个星球上找不到比我对它们更了解的学者了。我敢肯定的说,
我们和它们之间必然有着某种遗传关系。今天,几十年来的第一次,我深入这片
土地,希望能够发现它们中的一个,研究它们,完善我们的学说。
突然间我身后噼啪作响,树枝断裂,大地震动,一团黑影向我扑来。我敏捷
地跃开,转身伏低,躲开了对方的进攻。抬头一看,通过探照灯的光柱,我面前
是一只黄黑色条纹的山豹,毛皮的颜色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可能同我一样,是
个外来闯入者。山豹的胸腹间剧烈起伏,双爪刨地,目露凶光,狂躁不安地冲我
低声吼叫。我径自上前,左手虚晃吸引了山豹的注意力,右手猛的一拳砸在山豹
的脑门上。山豹哀鸣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我这一拳计算好了力量,正好将之
击昏,不会危及生命。我翻过山豹的躯体,果然发现了令其狂暴的原因,山豹的
臀部上插着一支细长的棍状物体。我拔出一看,木制的打磨光滑的长杆,顶部是
金属制作的三角形尖头,上面沾满了山豹的鲜血,灯光下散发出让人欣喜的妖艳
光芒。这是箭,在典籍中多次看到的箭,我所找的种族使用的利器。没错,肯
定是它们,因为这个星球上,除了我们以外,它们是唯一能够使用工具的物种。
我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狂喜,把这只箭装进真空储存袋中,顺着山豹的来路前
进。
披荆斩棘,往上攀爬,海拔每高上一千英尺,气温会下降华氏七度,环境不
再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湿热,气温湿度越来越低,环境越来越舒适,高耸茂密的树
木越来越少,阳光直接照射到地表,这正是最适它们生存的自然环境。要说它
们这个物种还真是老天眷顾,在它们把大地变成荒漠,把海洋变成死海之后,大
自然仍然给它们留下了这块香格里拉。
喊叫声,我听见了喊叫声,那种几个世纪不曾出现过的声音。我停下脚步,
竖起耳朵仔细辨析。没错,是它们的声音,我的心脏随着喊叫的节奏剧烈跳动,
放轻脚步,小心翼翼朝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里,就在那里,我终于看见了。一个男性,正斜倚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没错,它应该是个男性,宽阔的肩膀,肌肉发达的臀部和大腿。满脸虬髯,
乱蓬蓬的头发遮在脸上,看不清面目。它的皮肤,不像传统文献中说的那么样苍
白,而是熠熠发光的古铜色。皮肤下面的肌肉一块块健壮整齐。可以肯定,它是
一个理想的标本,一个健康的个体。
它显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再次高声呼叫,可能在召唤它的同类。我谨慎地
在一棵树下隐藏好,额头上的探照灯转换成摄影模式,自动记录下我眼中看到的
一切。它叫了几声后,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双手自然下垂,放到双腿之间。
我把目光聚焦到它的双腿之间,审视它的生殖系统。关于它们这个物种中男
性的生殖器,学术界一直有两种看法,一种认为细小柔软,另一种认为粗壮坚硬,
双方都有古老典籍的记载做为二手证据,却都没有化石标本之类的实物一手证据,
多年来争论不休。今天别的不说,光是弄清男性生殖器的秘密,就是生物学史上
的重大发现了。
仔细一看,原来真理掌握在微软派这一边,这个男性的生殖器果然象根软皮
条一样软绵绵地低垂在它双腿之间。它双手抓起软皮条,上下摆弄起来,没一会
儿,奇迹发生了,这个软皮条居然变粗变大,雄赳赳地挺立起来,正好符坚挺
派关于阳具的记载,真是太神奇了。它们身上还有多少秘密等着我去发掘啊,这
次绝对的不虚此行。
正在这时,它身旁的树丛中,走出一个它的同类。它一定是个女性,身材娇
小,似乎一阵风就能刮倒,移动时的姿态颇为优雅,跳跃,摆动,穿过树梢,来
到男性身边。它一头金色的长发垂到肩头,胸前两砣丰满挺拔的柔软肉团,随着
人的移动调皮地四下跳动。它的肌肤光滑细致,浑身上下只在双腿之间有一撮
黑色的毛发,遮掩住它的阴部。
太幸福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一趟野外出行,我的期望值并不
高,能找到一个个体已经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居然能够遇见一对,而且很可能它
们即将进行交配,我将是几年来的第一人,亲眼目睹传说中它们神话般的配偶
仪式。
女性轻盈一跃,坐到了一根横着的枝杈上,面对男性,分开双腿。男性略略
弯下身子,女性的性器官完全暴露在它的眼前。男性舔了舔嘴唇,高清摄像机聚
焦下,男性的双唇和女性下面的双唇,清晰出现在我视野内,四唇充血肿胀湿润,
闪闪发光。女性捧住男性的头颅,压向自己的阴部。男性把脸埋进女性的双腿之
间,挑逗地摇动头部,脸上坚硬的胡须和女性柔软的毛发摩挲在一起,逗得女性
发出一串荡笑声。男性略略抬起头,伸出舌头逗弄女性的阴部,品尝女性的味道,
女性的笑声变成了细微销魂的呻吟声。女性身子一软,从树枝上滑下,扑到了男
性的怀里。男性抱住女性,顺势躺倒在地,坚硬的阳具进入了女性的身体。
双方面对面,互相注视着对方的双眼,男性低下头,亲吻女性胸脯上的樱桃,
然后另外一个,然后抬起头轻吻女性的嘴唇。天哪,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一种它们这一物种独有的情绪。
女性动伸出舌头,进入男性口中,勾住男性的舌头,然后四唇紧紧贴住没
有半分空隙,我的高清镜头没有透视功能,无法进一步窥探,只好把镜头下移到
它们的下半身。男性抱着女性,双方面对面坐着,女性坐在男性的身上。女性
动上下移动着,动作由慢到快,双方肉体碰撞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夹杂着水花四
溅的声音。突然间,女性的上身挣脱男性的搂抱,身子后仰,光滑的背部和微翘
的臀部形成一道动人的弧线,满头金发瀑布般坠下,一直垂到臀部。男性全身肌
肉绷紧,双手紧紧抓住女性的腰肢,似乎要把纤细的蜂腰掐断。男性女性同时高
声呻吟着,两具身体不断颤抖,随后女性一头栽进男性怀中,好久好久才平静下
来。双方相拥着不动,过了良久才分开。男性站起身来,湿漉漉的阳具软搭搭地
垂下,顶端还挂着一串乳白色的水珠。
女性跪坐到男性身前,伸出舌头在男性阳具顶端舔了舔,然后把整条阳具吞
进嘴里。我吓了一跳,难道它们这个物种的交配就象螳螂一样,完事后女性把男
性吃掉?然而我立刻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多么的荒谬。没过一会儿,女性就将男
性的阳具吐了出来,本来已经绵软的阳具竟然再一次变粗变壮,坚硬似铁,威风
凛凛地挺立在胯间。怪不得女性要把它吐出来,显然尺寸太大,女性的小嘴容纳
不下了。女性把一头金发拢到一边,抬头对男性妩媚一笑,两只小手象松鼠捧松
果一样捧起阳具,小嘴凑上去不停轻吻,然后又将阳具顶端放进嘴里吮吸着。我
暗自叹息,它们交配的仪式居然如此丰富多彩,看来我们对它们的了解还是太肤
浅了。
没过多久,男性显然又要高潮了,就在它把阳具从女性嘴里抽出来的一瞬间,
乳白色的水柱从阳具顶端射出,射在女性猩红的嘴唇上,洁白的牙齿上,强大的
冲力下,精花四处迸放,女性头发双眉睫毛鼻尖上到处都是。女性伸出舌头,将
脸上的白色水珠一一舔进嘴里,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男性俯下脑袋,轻吻女性
的脸蛋,将女性脸上剩余的白色水珠一一舔舐干净,送入女性的嘴中,然后四唇
相接,搂抱在一起漫漫长吻。
过了好久好久,它们的激情才燃烧干净,两人分开,然后手拉着手居然向我
藏匿的方向走来。难道被它们发现了?我吃了一惊,刚要动弹,却惊恐地发现,
我全身麻木酸软,连一根小手指都动不了了。
男女径直走到我的身前,女性拍手欢呼道:「果然成功了耶。」
男性微笑着说:「那当然,我对它们了如指掌。」
太奇怪了,它们的话,我每一个字都能听懂。
我强打精神,艰难地说道:「你们,怎么会说我们的话?」
「切,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话好不好。」对方不屑地说道。
「它很不错,是吧?」女性问道:「你知道它是哪一种类的吗?」
「,」男性用专业口吻答道:「第一代人工智能生物机器人,
完全仿真,所以看外表它和我们一模一样。它已经几多岁了,看上去还跟新的
一样。这是我们当年研发的最完美的一个型号。」
「据说这种机器人的能力很强大,可以空手撕碎狮子老虎,你是怎么把它弄
成这样的?」
「它是我们设计的,我们自然知道它的缺陷。制造它们的生物仿真技术很完
美,我们可以完美的把它们制造成我们的样子。但是遗憾的是,我们对自身的研
究还很不够,特别是对于性欲的研究还在初级阶段,当我们照猫画虎按照我们自
己的样子制造了它们,它们居然和我们一样,拥有了性欲,我们却没有能力将之
消除。它们只要一看春宫,就会有性欲产生。糟糕的是,由于我们没有在它们身
上复制性器官,所以它们一旦有了性欲,却无法发泄,只好走火入魔短路了,变
成它现在这样全身瘫软的样子。」
「你太棒了,这是几十年来我们抓住的第一个机器人吧?它用处一定很大吧?」
「那当然,别的不说,光是它的生物电池,就足够为整个群几十年的能
量了。而且因为原料问题,我们的好多机器都缺乏零部件停转了,它身上的零件,
足以让千多件仪器恢复运转。」
说着,它狞笑着从草丛里拖出一条粗粗的电线,把顶端钢针一样的插口插进
了我头顶上的接口。我觉得全身的能量不断外泄,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直到黑
屏,所有的感觉全部失去,周围的世界变成了一团黑暗,宕机前听到这个男性人
类最后的话:
「谢谢你,伙计,你的到来对我们来说,真是雪中送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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